神州詩社大老聯合題簽 |
對藏書者而言,追求題簽本是一種本能。有題簽,可以知道贈書人與受書人是誰,就可以去追查這兩人之間有什麼故事,就算沒有故事,也可以想像。於是你抱著書,彷彿親眼目睹作家贈書的樣子,贈書人是名作家,受書人亦絕非白丁,而我們就是在旁鼓掌觀禮的小書迷。
對贈書/受書人而言,沒有比自己的書流落舊書店被人發現:「哈!阿土送阿呆的書,阿呆把它丟出來了耶!」 更難堪的了。阿土看自己的心血被人拋售而難過,阿呆也為了東窗事發而尷尬。
這就是題簽本在舊書店中,讓人又愛又恨的原因。
據說,有些秉著良知的舊書店,會把扉頁的題簽用奇異筆塗黑隱去,以保護原書主;此菩薩心腸之舉,在收書人而言簡直慘絕人寰。有些書甚至本身平凡之至,就是因為有名人題簽而珍貴,一筆將題簽塗黑,也可能將其文獻價值一筆勾銷。
所以你說,題簽有多重要啊。
題簽有幾種,一種是最簡單的,只有一行「某某某贈」。
連這行「莊幼岳敬贈」都是用印章蓋的哩,多麼惜字如金。 |
什麼?聽不懂票房毒藥和題簽之間有何關聯?因為詩集是票房毒藥,所以出版社大多不願意出。因為出版社不願意出,所以詩人只好自印詩集。因為詩集是自印的,所以詩集大多數量不多,堆在詩人床下伺機送人。因為詩集會伺機送人,所以送人的同時順便題簽。
所以有一次,我面對一山詩集,主人說了一個價錢,是每本詩集的定價;但是有題簽的話,價錢兩倍。我聽了叫苦不迭,細細一翻,果然一半以上都有題簽。
詩人陳克華第一版的「騎鯨少年」,雖蒙出版社青睞,不幸的是書印好後出版社倒了,無法經銷,一堆詩集只好堆在陳克華床底,送了好幾年才全部消化光。陳克華說,那幾年在舊書店總可以看到自己題簽的詩集。
第二種題簽是,若能在題贈之外,附加幾句問候、幾行勉勵,最好是幾行詩,那價值更是翻幾倍。
武林百曉生林保淳題簽 |
有一次聽詩人陳黎演講,我便將預謀的兩本陳黎作品拿出來讓他題簽,並很三八地要求要額外題字。一本「陳黎情趣散文集」,因其「偷窺大師」我最喜愛,要求寫下「詩就是偷窺」;一本「小宇宙」,因我最愛陳黎小詩「啊,春天,我們的心,又合法而健康地淫蕩起來了」,詩人得知我最愛淫蕩,冷冷回我一行「詩無邪」。
這且不是我對詩人做過最過份的要求,當年拿「星球記事」給陳克華簽時,要求他寫一行「陳年的巧克力阿華田」,內嵌陳克華三字,連詩人寫完自己都啞然失笑。(此書不知收到哪裡去了,若干年後如有跑出來再補圖)
當然,最普遍的題簽,就是「某某雅正,某某贈」。
渡也題簽 |
管管題簽,字很特別 |
李春生曾孫李超然題簽。該書是李春生「東西哲衡」影印本----原來連李家自己都只送影印本 |
王孟瀟為著名書法家,其作品在台灣各大美術館典藏。此書題贈退村,退村則是書畫家余偉。名書家贈名畫家,見證兩人在書畫界的互動。 |
有時和作家真是巧遇,身旁很巧地甚麼書都帶了就是沒帶作家的書,只能請作家簽在筆記本上,回家再將筆記本撕下來夾在書裡。
在台北百城堂舊書店巧遇殷登國,他那些「民俗後窗」、「千年綺夢」是我小時候的啟蒙教材。 |
「跛豪小友雅正 李四」
寫畢,全寢(只有我們倆)哄堂大笑。這件事我不敢寫真名出來的原因是,李四是出了名的愛打官司,萬一此事東窗事發,我大約要到土城當阿扁的室友了。
另一件事是,前天至舊香居,購李志銘新書「裝幀時代 」,志銘兄恰好在場,當場題簽,卻把我名字寫錯了。我拊掌大笑曰,這太好了,都說變體郵票最珍貴,志銘兄寫錯字,豈非難得?趕緊把書收進書包,深恐他搶去重寫也。
這又讓我想起另一件和題簽無關但和寫錯名字有關的笑話:曾某(和前面那個同一人)有一次聯絡中國篆刻家,說要幫我們三五好友刻章。曾某把各人姓名以E-mail寄過去了,一個月後,我拿到印章,刻得可真不賴,咦----可怎麼不是我的名字?原來曾某寫電子郵件過去時,把我的名字打錯了!曾某只得認賠,自己多花一筆刻章費,請人重刻一顆給我。(我很好奇刻錯那顆曾某拿去幹嘛了。)
兜回來講志銘兄那件事,老實說我心底某處還暗暗鬆一口氣:至少哪一天我把書賣了,人家也不會知道是我賣出來的。----老實講這也是我自己在題贈別人的時候,心中常在嘀咕的事:「你一轉身把書丟到紙類回收,流到舊書店,豈不讓人笑話?.....」
我真的是泡在舊書中,泡到神經過敏了!
真是好棒的一篇文,除了提供不少軼事外也很幽默(笑了好幾次,畢竟我在二手書店工作過)。謝謝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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