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kula兄「2009年台灣新文學書籍網拍結標前五十名及其心得、簡評」

        去年初在ptt夏宇板看到一則很有趣的留言，曰「依然是夏宇最搶手」，內文附一行連結，即kula兄整理的「2008年台灣新文學書籍網拍結標價前50名」。

        進入一看，不覺啞然失笑，一笑世間竟得此人，全年留意紀錄網路拍賣，依成交價錢排出高低。二笑細細一看，五十本中，我的交易竟然佔了其中三本！而我自己並無意識到自己這幾筆買書的紀錄，居然排得上年度最貴五十名之內。此因緣下，遂定期收看kula兄的網誌。

        今年年初，kula照例又整理出「2009年台灣新文學書籍網拍結標前五十名及其心得、簡評」，此次五十名中，吾又入圍一本；是哪一本，本網誌前已紀錄，此不贅述。

        其短評相當有意思，值得咀嚼。第一點順帶指出兩岸舊書的交流，這交流自然是很久以前就開始的了。百城堂主人林漢章在開放兩岸探親之初，就經常到中國蒐羅古書，這是舊書界人人都知道的。後來與一些舊書店老闆的攀談下，得知平均說來，在日本買與臺灣相關的老書，比在臺灣買日治時代臺灣相關的書便宜（很饒舌，請停下來想清楚了），是以也有經常往來臺日之間的「國際販仔跤」，在日本專買臺灣相關的舊書帶到臺灣賣。先前購得幾本中國舊書拍賣的型錄，得知中國民初的白話文學，在中國的價錢也約比在臺灣的價錢高些。因此有人在中國找與臺灣相關的書帶回臺灣賣（比如清朝來台官吏的文集），有人在臺灣找于右任、豐子愷的作品帶到中國拍賣等。今日有了網路拍賣、線上匯款、國際貨運等方便之至的媒介，這樣的交流勢必越來越盛。然而這樣的兩岸舊書流通會造成什麼影響，是否會造成臺灣農民無法生存、中小企業被併等後遺症，我也說不上來。（對了，順帶一提，商品有黑心商品，舊書也有黑心書，小心黑心書就在你身邊！）

        第二點講珍品義賣，眾舊書店願意捐珍本出來義賣，確然令人感佩，我也在八八水災那次捐了不少錢；然而還有下次的話（天佑黎民，不要還有下次了），可能何書由何店捐贈要再明顯一點，否則外人只道是同一家書店提供的哩。茉莉確然經常舉辦公益的活動，功不可沒，最近還請得張大春與小西瓜一大一小代言，那幾張照片我很喜歡（其實是喜歡小西瓜），曾試著找過有無串連貼紙，我願意放在本網誌側旁打廣告，但一無所獲，只能望瓜興歎。

        第三點與第四點其實是互相延伸的。話題沒有延展開來，也就等於眼界還未放開；眼界既然只留在一個圈圈裡，自然怎麼出現的都是那些老面孔。周夢蝶、夏宇已經紅很久了，搜尋遠流博識網就知道這幾個人的書大約從十年前就有人瘋狂的在追、瘋狂的在討論。然而世間好書何其多，每一本書自有它背後的故事，真正的藏書家自不必樣樣與人競標那些「珍本暢銷書」。厲害的藏書家根本是摘花捻葉皆可傷人、竹石草木皆能成劍的地步，不講別的，光講本網誌側邊我正在看的網誌前輩：老淘隨便丟出一本臺南西來庵刊印善書「警心篇」，看來就是有酸腐味破書一本，對高中歷史還有點印象的頂多看出「西來庵好像是礁吧哖事件的發源？」你瞧老淘從日治時代幾場抗日民變談起，牽到西來庵事件，細說其檔案資料，旁徵博引，甚至可以推測當時的民間結社狀況、扶鸞活動與抗日有無關係，再順帶談起自身相關的搜書經歷，並且有圖有真相的放出相片讓讀者欣賞一下他褙冊的技術----這，就是藏書家的功力。

         隨便再舉一個右側網誌連結作例子，岱原人拿出一個金屬盒子，光看這東西，任誰也猜不到這是個「菸箱」，而岱原人娓娓道來其歷史背景，從家紋分析賞賜的等級與意義......老收藏家的功力，展現無疑。

        藏書家自然會買一般人買不到的書；然而更重要的，是知道買一般人不知道要買的書。如此方顯藏書知書的本領，也就是kula所說的如何「尋找話題」、傅月庵所云「給個說法」。

        最後，對於網拍我還有一些想補充。第一、書價是可以程度上稍微操控的，少數人的活動，可能影響往後該書的價格。從kula兄08年、09年的整理，明顯看出溫瑞安、方娥真、神州詩社擠進五十名內的相關作品大幅減少，何也？皆由前幾年，我將溫瑞安的武俠小說全部收齊之後，知道他有幾本散文作品，便試著一併集滿，誰知神州詩社的相關作品不只幾本，認真算起來少說也有十來本，只得一一追尋；好巧不巧，與我同時想收溫方作品的網路買家另有兩三人，甚至還有從中國跨海競標的，大家硬碰硬的狀況下，神州的作品價格狂飆。甚至「青年中國」雜誌，原本價錢不高，後來不知哪個賣家突然發現那也是神州詩社編輯的刊物，於是網路各賣家跟汽油漲價約好了似的一起提高起標價。如今神州詩社的相關作品我幾乎收齊了，想來當年一起競標的其他買家亦然，所以神州相關書籍在09年五十名中不若往年風光，但是留意網拍，賣家都知道任何書籍，關鍵字打上「內有溫瑞安」、「內有方娥真」，價錢就可以提高。

        想不到當年我們少數幾個人的競標，造成了後來溫、方價錢的抬升；我們當然是無心的，但是反過來想，若有人有心要抬升某類書的價格，是否能依此策略著手？這是我們應當留意的。

        第二個要補充的是，kula兄在公佈網拍舊書成交價前50名的表格中，並沒有買家與賣家帳號欄。這牽涉到買賣交易的隱私，不公開理所當然。但是kula兄在收集資料的同時，應該會順便將這資訊一併收集，雖然帳號會有一半被星號蓋住，但還是可以認得出哪些帳號是同一個。整理買家賣家何用？舉08年的例子來說，成交五十筆中我一人就獨佔三筆（甚至可能更多，因為有些不確定是不是我買的），如果一一詳細整理這五十筆的買家，搞不好發現其實這五十本網拍舊書高價珍本，只集中在五個賣家身上（隨便舉例而已，我也無法估計）！所以說若能追蹤買家、賣家以作分析，就能知道誰一直丟出好書出來，誰一直高額買珍本，從中或許又可以分析出些什麼來。

        當然也可能kula兄私下也作過這樣的整理，只是不能把紀錄和分析公開來罷了。如果是這樣，就當我上一段白講。

        網路的舊書拍賣，使臺灣的舊書業又邁進一個新的生態，這是我以前幾篇文章談過的。實體舊書店有李志銘的經典鉅作詳述，很高興可以看到在新世紀的網路虛擬舊書店，可以有kula兄不斷地收集資訊與統整分析，為舊書網拍做出指點，或者預言。